【奇】三月三日花落之時－第二章

Likhtovae

送走納澤萊薩後，卡里琦將門的鉸練換過，將門關上。
或許之後也該讓鉸練與門板做同樣的處理，手邊的材料大多用在門板上了，雖然還有一點剩餘，但依然不夠讓她再重新測試與製作。

而且她還得趕緊處理先前的委託，雖然一個月前便收到委託，但委託者不明、內容又莫名其妙又沒有表示期限，因此被她放置一旁。卻在幾天前收到信件通知，表示會在一周內前往工坊確認成果。

這起委託的報酬相當吸引她，如果委託者對結果滿意，她將得到前往牆內的權利。

對於邊境區的人來說，能夠到牆內生活是相當誘人的，不必再被邊境的物價、治安所困擾。
但按照鍗諾郆的程序規定，申請區域移居需要花費相當的金錢，特別是想從邊境區這般低階的地區前往更高階區域，那收費之高更是他們一輩子不吃不喝都難以存下的金額。

然而並不是沒有其他的機會，例如這此卡里琦收到的委託，在工坊街偶爾會有像這樣以前往牆內的權利做為報酬的委託。

工坊街可說是邊境區之中最繁榮的地方，並且是邊境區少數可以以此自豪，甚至與都市區攀比的特點，更誇張點的說，鍗諾郆中所有的工坊都是從邊境區起家的。

各式各樣種類的工坊代替商店供給邊境區居民的生活需求，即便品質參差不齊，價格收費也沒有固定的標準，但就算是工坊街中最誇張的價格，比起商店中的價格還是相當良心了。
更何況工坊街中有許多工坊可以做選擇，對一間工坊的價格或品質不滿意，還可以選擇其他的工坊，商店中可就沒能有這種選擇了，就算你找了再多間商店，價格總是一樣的昂貴。

工坊街會如此繁榮的原因不只是居民的生活需求，若是想有到牆內生活的機會，工坊街可能是唯一的機會，為此許多人投身工坊的工作。
既便機會不多，也比按照鍗諾郆的程序申請來得實際多了，至少每隔一段時間就能聽說有誰又因此進了牆內。

老實說，這委託真的是爛透了，她甚至認為這份委託的委託人，十有八九是個性格惡劣的人。
但對於卡里琦來說她有個不得不前往牆內的理由，以至於不論這委託如何，她至少得拿出點結果。

這個工坊過去的經營人，卡里琦的父親，他在幾年前有幸得到進入牆內生活的機會，但是能前往牆內的人，只有完成委託的人而已。

於是，卡里琦被留了下來。

「卡里琦……」

最初一段時間，卡里琦還會收到父親的信件，但隨著時間過去，收到的信件越來越少，最後一次收到信件，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雖然兩人的關係說不上多好，但也不差，信件至少能讓兩人互相確認對方的安危，既然父親沒能寄出信件，那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卡里琦？」

又或者是在牆內過太好忘了，那樣的話她就要去狠狠的揍他一頓把他打醒。

總之，現在有個機會可以進到牆內生活，她可不想放過這個尋找父親的機會。

我得找到他——

「卡里琦！！」略為驚慌的喊叫聲將卡里琦從思緒中拉回。

她往聲音的方向一看，露比抓著她的衣角，相當不安的樣子望著她。

「怎麼啦？露比？」對了，今天她得照顧這孩子。

「唔……那個……」露比有些欲言又止：「卡里琦看起來很困擾……需要幫忙？」

「啊，那個啊……我沒事啦～」

「可是卡里琦剛才看起來就跟早上的萊薩一樣！」

「什麼啊，我才不像她呢！」卡里琦有點不快，露比居然說她像那個總是板著臉的納澤萊薩。隨即她也意識到，這代表她剛才的表情是如何：「露比，我真的沒事啦～我只是太投入在想接下來要做什麼樣的東西了。」

「這樣啊……」露比點點頭，隨即又打起精神說：「對了，卡里琦知道早上的萊薩——」

「早上的萊薩——怎麼了？」

「她為什麼看起來像是吃了咖啡渣當早餐啊？」

「噗嗤！哈哈哈——」聽到露比的形容卡里琦忍不住笑了，雖然打從認識以來，納澤萊薩就總是神情嚴肅的板著那張臉，但都認識到了現在她還是能分辨出納澤萊薩的表情的，而今天早上納澤萊薩的表情確實非比尋常。

「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沒有沒有～沒準她真的是吃咖啡渣當早餐呢～」

「那露比要早起一點，不能讓萊薩再吃咖啡渣當早餐！」

「露比……你自己起得來嗎？」

「唔！那！卡里琦幫露比做鬧鐘！讓我早上可以起來。」

「嗯？可是之前我也有做過鬧鐘給露比，我聽說露比弄壞了啊？」

「那……那是……它吵到我睡覺了！所以……」

「鬧鐘本來就是要叫醒你啊，露比這樣子我沒辦法做給露比呢～」

「唔……」露比被卡里琦說得啞口無言，低下頭，看起來相當努力的思考著，過了一段時間她興奮的抬頭說：「對了！卡里琦幫露比做一個不會被我弄壞的鬧鐘就好啦！」

「不會被露比弄壞的鬧鐘啊……」卡里琦想了下，就算用之前的魔物素材當作外殼，也不能保證內部的零件不會因為衝擊而損毀或位移，也就是說不只是素材，還得反覆測試、研究合適的結構。

但今天她想早點處理委託的事，可以的話她並不想花太多時間在露比身上。平常不管露比做了什麼或要求什麼，她都無所謂，畢竟只要再找納澤萊薩要求報酬，納澤萊薩總是會給她酬勞的。但納澤萊薩可給不了她進入牆內生活的機會。

不過，既然納澤萊薩都把露比送過來了，那在納澤萊薩把露比接走之前她也很難做其他的事，她思考著，況且納澤萊薩也說了，今天有軍警因為露比來訪，她也不好讓露比出去幫忙蒐集素材，但就算把事情告訴露比她也不懂吧？

「卡里琦？」看到卡里琦又因為思考而沉默著，露比有些不安的呼喚她。

「沒事的，露比。」卡里琦輕撫著露比的頭，微笑著，考慮到對話中只要沉默下來露比便會感到不安，她得先找點事來跟露比做。

既然剛才說了做鬧鐘，不如就先想想鬧鐘的設計圖好了，在描繪設計圖中即便沉默下來，因為看得到卡里琦在做什麼露比也不會那麼不安。

「雖然現在材料還不太夠，不過我們先……」

「材料不夠的話，露比去蒐集！」聽到關鍵詞的露比，沒等卡里琦說完便精神的跳起來，想往門外跑。

「露比，我還沒……」說完。

露比稍微停下了腳步：「之前卡里琦帶露比去過，我知道要蒐集什麼，我可以幫忙！」

說罷她便跑了出去，卡里琦工坊的大門再度被她撞歪，不，這次門板被撞飛到了對街，並且除了剛換新的鉸練，連門鎖都壞了。

「啊——！！！」看到大門的慘狀她忍不住叫出聲，但也只能認命的把門板撿回，重新把大門修好。

自從露比變成這副樣子之後，越來越不聽人說話了，她嘆氣著，至少露比還會控制下她的觸手，前段時間納澤萊薩才在抱怨臥室中的牆壁被她那刀刃的觸手劃出不少傷痕，似乎是睡夢中無意識的動作，拜此所致納澤萊薩這幾個月都無法睡好。

或許她真的需要吃咖啡渣當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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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澤萊薩帶著希璐瑪往工坊街，帶著希璐瑪走在早些前才跟露比走過的路上，令納澤萊薩感到相當煩悶。
而希璐瑪則是觀光般的四處張望著，看似如同她先前所述只是來聊天逛街一般。

這令納澤萊薩感到更加不悅。

「納澤萊薩小姐。」

「怎麼？」納澤萊薩頭也不回的回應。

「這裡的人比車站周邊還多啊？」

「……」希璐瑪的問題使她心中的煩悶更加強烈。

「納澤萊薩小姐？」

「你真打算當作是來逛街的？」實在安奈不住心中的煩悶感，她忍不住質疑。

面對她的質疑希璐瑪愣了一下，隨後苦笑著嘆了口氣。

「我們可以當作我只是來逛街的，也可以當作我是來調查的。」希璐瑪嘴角帶著微笑，眼神相當認真的說著：「調查也只會以納澤萊薩小姐所提供的情報來紀錄，不過嘛……前提是不要是謊言呢。」

「是嗎？」

「請相信我，這對我們都好。」

納澤萊薩不以為然，有誰會僅因為一句"相信我"而相信人呢？至少她並不會因此相信。

她看了下街邊的招牌，卡里琦工坊已經近在眼前。

「前面就是你要找的工坊了。」她停下腳步指了下方向，接著說：「那間工坊的主人有時會搞出點小意外，讓你被波及就不好了，我先去確認下狀況。」

聽到她的話，希璐瑪再度露出狐疑的表情，但隨即又露出微笑：「行吧，我會相信你說的話。」

這話在納澤萊薩聽起來有些刺耳，彷彿在諷刺無法相信希璐瑪的她一般，她有些憤然的轉身向前。

「前提是不要是謊言呢。」

在進入工坊前，希璐瑪所說的話再度在耳邊響起。

「嘖。」像是要甩開她的聲音般，納澤萊薩奮力的將門打開。

Likhtovae

工坊中只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回響著，正專注於手中東西的少女並沒有注意到客人的到來，納澤萊薩逕自的走往裡頭的房間。

露比不在，在將屋內繞過一回後，她並沒有看到露比的身影。她回頭走近正專注於手中東西的卡里琦，接著一把將她從座位拉起。

「哇啊？」

面對專注在事情上時的卡里琦，納澤萊薩總是像這樣以相當簡單粗暴的方法處理。

「欸？你什麼時候來的？」

納澤萊薩將卡里琦放下後回應：「剛才而已，露比呢？」

「露比，呃，她在你離開後不久就跑出去了……」

「啊？」

「我攔不住她嘛……」

「……算了，這樣也正好。」納澤萊薩嘆了口氣後繼續說著：「那位軍警說要來找你，是你的客人？」

納澤萊薩表情無奈指了下門口，示意對方就正在店外。

「欸……欸！？」聽到納澤萊薩的話卡里琦瞪大了雙眼：「不……不是吧？我的客人中沒有那樣的人啊！？」

「確實，你交給我的名單我也都有看過。」

「對吧？啊！還是說他是要來委託嗎？」

「不，不是。」

「欸……那麼……」卡里琦思考了下，這樣的話，可能的就只有……

看卡里琦似乎與自己有一樣的猜想，納澤萊薩正打算開口時，打開大門被打開而響起的鈴鐺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而開門的正是希璐瑪。

「不好意思，我實在太好奇會有什麼樣的意外，所以還是先過來了。」希璐瑪邊說著邊走進工坊

「呃？意外？」卡里琦小聲的問著納澤萊薩：「你說了我什麼嗎？」

「不，我沒說什麼。」納澤萊薩撇開了眼，不管是不小心炸了工坊、燒了工坊街或是完成品意外弄傷委託人什麼的，她都沒說。

她回頭看了下希璐瑪，看起來希璐瑪並沒有聽到她們的對話，希璐瑪正仔細的端詳著大門，她似乎注意到了點什麼。

「嗯？這個門感覺有種……」

「啊……」

「你是有事找這工坊的主人吧？」納澤萊薩出聲打斷端詳著大門的希璐瑪。

「噢，對。」聽到納澤萊薩的話，希璐瑪轉過身面對兩人：「你旁邊那位就是這間工坊的主人了？」

「是的。」

「欸……啊，我是這間工坊的主人，卡里琦，呃……那個，請問您是……？」

「我之前有寄信來委託，不過沒署名就是了……」希璐瑪走近工作桌旁的兩人，突然指著桌上的東西說：「啊，就是這個。」

納澤萊薩看了下工作桌上的東西，那是一對金色露指拳套與幾個圓環，在燈光下反射著近似金屬的光澤。

「我剛才就在處理這個，不過……」卡里琦收到的委託要求拆解並理解它，雖然她還沒能做到，但她多少知道了一件事：「這個東西，以我工坊中的設備真的能拆解它嗎？」

「喔？怎麼會有這個問題呢？」

「這個……」卡里琦思考著該如何表示，在最開始知道自己工坊的設備不足以達成委託時，她確實相當不悅，但當她賭氣般的研究起來時，她卻被這其中的工法深深吸引了。

邊境區的工坊製造裝備與物品的工法可說是五花八門，那是為了因應資源與設備的不足而形成的，屬於邊境區工坊的特徵。
但即便再怎麼努力，以邊境區的技術與工法，還是無法填補資源差異帶來的鴻溝。
自身的努力永遠比不上握有資源優勢的人，但若是能握有那些資源，她有自信可以超越那些被豐裕資源餵養起來的人，或許，在這工坊街的人們也都是這麼想的。

「……直到我研究起這個之前，我都是這麼想的。」當她注意到時，她已經一股腦的將自己的想法給說出口了。

納澤萊薩不是第一次知道卡里琦的想法，只要有足夠的資源她可以超越那些人，過去卡里琦總是相當有自信的說著，但她是第一次看到卡里琦這樣黯然的說出口。

希璐瑪沉默了一會後才開口：「其實我並沒有好好想過，這個委託怎麼樣才算是"完成"。不過我挺滿意你的回答的，我就當作合格了吧。」

「欸！？」卡里琦相當訝異，她還以為她失敗了：「太……太好了……」

這樣她就能進到牆內了。

「我確實是被推薦了間不錯的工坊呢。」希璐瑪微笑著說。

「有人推薦了我的工坊？」

「對，是一位先生……應該是先生沒錯吧？我是在工作上遇到他的，所以也不太確定……」希璐瑪一邊說著，並拿起桌上的東西並裝備上，圓環的厚度不明所以的嵌入她的手腕中，納澤萊薩與卡里琦兩人看著，瞬間某種噁心感湧上，但希璐瑪還是一副稀鬆平常的樣子：「嗯，好了。」

「工作……」聽起來是自己的父親給眼前的人推薦了自己的工坊，這令她有些開心，但也感到不解，如果是這樣，那麼為什麼不再寄信過來了？

「您的工作是……」卡里琦想起自己還不知道眼前的人的名字，只知道對方是軍警：「啊，還有您是……」

「噢對，我還沒說呢，我叫希璐瑪，是……」希璐瑪話還沒說完，就被納澤萊薩掐住了嘴。

在都市區有可能推薦卡里琦的工坊的人，怎麼想都只有卡里琦的父親，以目前為止知道的情報，納澤萊薩對事情只能有不好的猜想。
卡里琦遲早得面對那些事，但不是今天，在她思考該怎麼辦時，身體比腦袋還迅速的做出反應。

「你在幹嘛！？」卡里琦慌張的想拉開納澤萊薩的手。

「只是直覺罷了，或許我的直覺也是挺準確的？」納澤萊薩故作鎮定的說著，並放開了手。

「這……真是挺意外的，我還以為……算了。」希璐瑪撫著嘴：「對，或許是那樣。」

「你突然是怎麼了？」卡里琦不滿的說著，她並沒有意會到兩人之間說的話的意思。

「沒什麼，只是有點不好的預感而已。」

「那不會影響什麼的。」希璐瑪意有所指的說著：「不過很巧的是，我也有要發生點什麼的預感。」

「你在說什……」

納澤萊薩話還沒說完就被開門的門鈴聲給打斷了，三人還沒能看清來客，一抹紅色竄過，接著便是一聲轟然巨響以及沙塵飛揚。

三人之中只有納澤萊薩與卡里琦還站在原地，一旁的牆面被衝擊破開了大洞，瓦礫散落在工坊以及牆內的臥房，而希璐瑪倒在了瓦礫堆當中。

「露……露比！！？」卡里琦忍不住喊出聲。

完蛋了，納澤萊薩想著，完蛋了。

露比站在瓦礫堆前，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情況，但當她回過頭看到納澤萊薩的神情時，瞬間慌張了起來。

「不是……不是露比……是……」露比支支吾吾的說著：「我……我只是……」

「我只是……想幫忙……」她搖晃的後退了幾步，接著逃跑般衝了出去。

納澤萊薩腦中一片混亂，愣著一段時間後才恢復過來，她看了下瓦礫堆的狀況，希璐瑪躺在那一動也不動，或許Υ區會多個軍警失蹤或死亡的事件吧？

「等等，你……」卡里琦還來不及阻攔，納澤萊薩便追了出去，只剩她獨自看著屋內的慘狀喃喃自語著：「這……要怎麼辦啊……」

她看向倒在瓦礫堆中的希璐瑪，並緩緩地靠近確認狀況。

「應……應該不會死了吧……」過去蒐集材料時，卡里琦也是在一旁看過不少次露比與魔物的戰鬥，她實在很難想像直接承受露比攻擊的希璐瑪還活著的可能。

但她還是希望希璐瑪只是單純的昏了過去，畢竟如果希璐瑪死了，那她就……

「我沒死啦……」

「哇啊！？」卡里琦被突然出聲的希璐瑪嚇得跌坐在地：「沒……沒死就早說啊！」

希璐瑪拍了拍身上的沙塵，接著站了起來。

「你……有受傷嗎？」

「雖然挺痛的，但我沒事。」希璐瑪稍微拉開大衣，讓卡里琦能看到一點衣服下的裝備：「明明我沒怎麼想工作的，怎麼工作還是這樣撞上來了呢？」

「工作？剛才沒能說完的……」

「對，剛才沒說完。」希璐瑪重新整理好衣服，接著說：「我是轉化者處理組的組長，這次本是來調查紅帽事件的。」

「啊……」

「接下來……」希璐瑪環顧了下周遭，最後視線落在門口的一堆魔物屍體上：「告訴我，為什麼紅帽……你叫它露比是吧？為什麼露比會帶著這些魔物到這裡，你們的關係是什麼？」

「還有，露比跟納澤萊薩的關係是什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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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這裡是Likhtovae

雖然是十月的最後一天了，但應該算勉強趕上月更了吧？
第一章寫了不少字數，就覺得後面的篇章字數也該差不多了。

寫著第二章的時候忍不住想著，比起納澤萊薩，卡里琦不會先被嚇死嗎？

看來是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