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又是隱隱雷鳴。
在這遙遠的異鄉,他早已對那經常性發生的雷暴感覺麻痺。
對,他此時此刻幾乎回想起自己的故鄉,那遙不可及的「故土」。
在生育自己的土地上,有著與此地相似的風景……
是哪裡呢?
記得那個人曾經講過,是在……
──啊……事到如今,想起那些又有什麼幫助呢?
這時候的他只能倒躺在樹叢之間,任憑風雨無情吹打。
他試著挪動幾乎沒有知覺的右手臂,但麻痺感強烈得令他不由自主地發出陣陣怒吼與哀號。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怎麼能夠讓她……
他挪動左手以肩膀使勁,嘗試著起身,咬著牙將頭抬離地面,可全身的力氣卻不足以令他驅使肩膀以下的部位,它們沉重得宛若數百來斤的沙包,最終還是使他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絕望地仰望天空的雨雲。
自己又失敗了,而且是失敗得一塌塗地。
──『……交給你了,我相信你做得到。』
沒有,並沒有……!我……
──『……都這麼說了,我們也……你們一定要……』
對不起,對不起……只剩下我了……我……真的……
──『我不相信奇蹟,但是我相信你。所以,我們一定能做到的!』
霹──磅──
此時,一道驚雷撕裂了天空,而他也隨之放聲大嚎,叫喚著對自身的失望與憤怒,同時也喚來了一直在黑暗中意圖奪走他性命的邪惡。
那怪物有著遠比自己記憶所知生物還龐大的身軀,而頭上的兩對眼睛,更在幽暗樹林之中泛著有如磷火的綠色光芒。
他知道牠已經發現了,窸窸窣窣的草地摩擦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不時還有上方樹枝被折斷的響脆聲響。
危險的步步逼近,意味著自己的生命也逐步地走向終點。
「呵……呵呵……」他以左手掌半摀著臉,神情悲愴地笑了。
「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緊握著悲憤、遺憾以及諸多複雜的情緒,他使勁地將拳頭打向地面。
「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要交給我去做?你們更有能力完成這一切不是嗎!憑什麼相信我!根據什麼啊!我……我這種人……我從頭到尾就只會搞砸這一切而已啊……人生也是……我的這一生就如同──」
──就如同一灘爛泥!你只配過像屎一樣的人生啊!
記憶中那扭曲的面孔對自己嘶吼,帶著譏嘲,更藏著怨恨……
灰暗的過去,昏黃色的童年,自卑與恐懼盤據的回憶……一點一滴,一點一滴地湧現,伴隨著眼前的絕望。
『噫呀呀……你的叫聲可真大呢!只是比起你內心的喊叫,那不過就是一點細小的雜音罷了……』
怪物,將牠的頭首貼近地表,壓迫在他的正上方,同時那兩對幽火移動到了看似錐狀的頭前端,凝視著倒在地上的獵物。
牠過於龐大的身軀伏臥在地面上,看去好似森林中出現了一座小山,只不過這座小山丘頂不時有數道磷光流轉週返,在雨夜底顯得幽異玄妙。
他面色慘白地著瞪視著自己眼前的怪物,只見怪物頭首前端冒出一點一點類似疙瘩的小突起,尖端處還泛起淡淡白光。這些暗夜繁星似的白色光點,在發出最強烈的光芒後,旋即如破蛹而出的蟲子似地竄出無數觸手將無力反抗的他淹沒。
被無數觸手層層包覆的他,腦海中怪物的聲響越發清晰,那怪物的話語正層層深入他的內心,彷彿個人意識的深處被人硬生生刨開,毫無遺漏地攤在陽光下檢視一般。
『……原來是這樣,哼哼!你果然也察覺到了啊!』那沁入腦髓的蠱惑話語正叩響他內心的門扉。
『就是這麼有趣,我才對人類愛不釋手啊!』
他不斷地掙扎,卻感覺如同深陷泥沼,無力擺脫眼前的夢魘。
而那頭怪物言語的毒,也在他無從抵抗的情況下,如滴水穿石般逐漸地侵蝕他的心靈──
『還在自欺欺人嗎?哈哈,你沒有那麼遲鈍吧?……不對,是這樣啊……是害怕傷害,人類的自我保護機制……這樣確實在邏輯上說得通,呵呵!真是有趣!』
──住手……
『你啊……被欺騙了吧!被背叛了吧!……被當成棄子了,沒錯吧!』
──沒有,不是,不對!不要再窺視……
『你不可能沒有察覺……啊!對,我們沒有語言的概念,是在認識你們人類之後才「體悟」所謂的語言──那真的是很「美好」的概念呢!哈哈哈……十分巧妙呢!噢!還是該說深奧呢?呵呵,想不到簡單的一句交付信賴的人際關係言語──那種對我們而言純粹的意念──在你們人類的話語中居然能夠潛藏著深邃漆黑的惡意……哈哈!你早就發現了吧!可是你卻還是選擇被欺騙,你對於他人的不懷好意選擇了視而不見啊!』
──『我相信你做得到。』
──『這件事只能拜託你了。』
──『我們都很看好你,沒事,你可以的!』
啊……他們……那傢伙,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樣嗎?
其實自己早就知道了,不論他多麼極力表現親切,可是他的眼神卻從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第六感」吧?還是該說是生物本能呢?』那頭巨獸垂下頭來,貼在他的眼前;牠無須這麼做的,或者該說他們並沒有做出這樣的動作來壓迫其他生物的必要性,而是一種近似文化侵略的毒驅使了牠,使得牠做出了這般類似人類的行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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